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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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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

My precious.

我珍貴的。

路秦川出門前再度翻出對戒,深深凝望,只覺得刻在內壁上的字簡直一刀一筆刺在他的心口。

他不知道孟禮是這樣的人。

他知道孟禮或許不會像以前那樣愛他,或許會記恨他,兩人會有隔閡,需要很長的時間去彌補、去愈合,要走很長很長的路才能回到從前。但他沒想到孟禮會出軌,會愛上別人,會管別人叫my precious,會背著他給別人買戒指。

一百萬個念頭在路秦川腦子裏嗚嗚軒軒,攪胡辣湯似的,不知道是胡椒撒多了還是醋倒多了,反正味道賊上頭,小火咕嘟咕嘟的,源源不斷。

最核心的想法,路秦川不懂:既然都要跟姓沈的戴對戒了,還耐著性子跟自己耗什麽?

按照孟禮的性格,不待見誰一定鳥都不鳥,一個眼神都不會多看,為什麽還會在自己跟前晃悠?路秦川還記得去年孟禮在他的客廳哭的那次,眼淚絕對是真的。

就算眼淚可以偽裝,欲望總是真的,孟禮邀請他進臥室自然得跟吃飯一樣。

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,孟禮在猶豫,在搖擺。不是出軌,只是一時間拿不定主意,舉棋不定,僅此而已。

拿不定是吧,珍貴的是吧,路秦川陰著臉,輕著手腳關上門出去,決定幫孟禮好好拿一拿主意。

-

“路總,有位客人找您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今天天氣不錯,萬裏無雲,路秦川約在B郊網球訓練場見沈思聞。

路秦川走到場地邊上的長椅,長椅上沈思聞翹著二郎腿,牛仔服有些過於寬松,松松垮垮的,頭上還戴一頂很誇張的棒球帽。

“路總身體好啊,”

沈思聞說話拿腔拖調,一個勁抖腿,“還挺有閑情逸致,打網球呢。”

路秦川接過教練遞來的水抿一口,從容坐下:“還行吧,比你應該好點,抖腿是腎病的早期癥狀,要當心。”

“啊,”路秦川一臉說錯話的表情,“我忘了,你不該查腎,你該查血,是吧。”

他說錯話,他一點愧疚的樣子都沒有,隔著兩米瞥沈思聞,目光充滿審視。

如果說剛剛見到對戒的時候路秦川心裏還有一絲慌亂,這麽多天過去,查到這麽多事,此刻路大總裁心裏凝定非常。

沈思聞笑嘻嘻的頑笑神情一收:“什麽意思。”

路秦川說一個藥名:“在國內不好弄吧。這東西上癮,你長期服用,能戒?”

最靠近的一個場子是路秦川專屬,再往遠一個場子兩邊激戰正酣,兩名球手你來我往互不相讓,正打到賽點,邊上加油的助威的鬧成一團,場子很熱。

這邊的長椅周圍,很冷。

沈思聞聲音冷硬:“路總費心了。”

“還可以吧。”

路秦川一邊嘴角掀一掀,語氣慢悠悠,“你說你這個小癖好,往醫院裏遛一圈,怎麽也藏不住。孟禮你也知道,抽抽煙也就算了,要是他知道你吃這個藥,你說他會怎麽反應?”

欣賞一番沈思聞低暗的臉色,路秦川哼笑一聲:“還‘珍貴’呢,我看你挺會糟踐你自己。”

沈思聞的食指不孤單,赫然戴著前兩天出現在孟禮玄關櫃子裏的玫瑰金對戒。

“咱也不知道,”

沈思聞很陰沈,“路總這麽只手遮天?咱們不是法治社會嗎,還有沒有點隱私了?”

“不敢,”路秦川謙虛地說,“別的不敢說,幾宗大筆暗網交易還是查得到的。再說暗網,實在也談不上合法。”

沈思聞手上戒指blingbling,臉色灰暗得不行,此刻身上臉上那種不正常的瘦削和蒼白無所遁形。

“小孟,”沈思聞聲音低低的,“別看平時嘻嘻哈哈,原則上的事情心裏最拿得住,絕對不會和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。”

路秦川定定看一眼:“你也知道。”

沈思聞偏頭回視,慢慢笑起來。

“我知道啊,但是你看,”

沈思聞手掌立起,“我就是例外。”

沈思聞聲音漸輕,氣息好像鬼吹燈:“我和你不一樣,我查不著別人私人的信用卡流水,但我能讓孟禮戒煙,能讓孟禮破例……”

“沈思聞,”路秦川截斷話茬,眼含嘲諷,“孟禮是為了你戒煙還是為了你的病?”

“你認為信用卡流水和住院記錄哪個好查?你不就肺上那點兒毛病麽,擱這往自己臉上貼金呢?”

這話丟出去兩人之間氣勢凝滯一瞬,沈思聞失聲:“你知道了?!”

路秦川一臉了然:“我猜你還想辦法讓孟禮答應對我保密,對不對?你仗著孟禮心軟,讓他戒煙,哄著他跟你戴對戒,然後專門看我著急?”

沈思聞的臉色徹徹底底陰沈下來:“你呢?你仗著什麽,你不就家裏有點勢力?想查誰就查誰,你很能耐是吧?國內不都是公立醫院,怎麽隨意受權錢擺布?我明天就去找狗仔爆料,醫院隨便洩露病人隱私,仟夢太子為所欲為?”

路秦川不為所動:“確實,你說說看,誰家醫院這麽缺德?可不就是佛州療養中心麽。”

路秦川扔過去一疊文件,正是沈思聞的在美醫療記錄。

“孟禮對你破例?他是可憐你,”

路秦川眼中鋒芒畢露,直直逼視沈思聞,“你真可憐。”

天要下雨人要生病,沈思聞的肺病不太好了。

從治療記錄來看,是畢業那年查出來的,雖然是早期,但是這病很難痊愈,這麽多年一直在救。

既然選擇主動出擊見沈思聞,這些個破事,路秦川沒道理不查清楚。

“所以你藥物上癮,所以你這麽多年沒明著追過孟禮,對不對?”

路秦川靜靜地說,“說真的我本來還挺佩服你,什麽病什麽苦自己扛就完了,覺得你是個爺們——”

“我是怎麽樣的人不需要你來判定。”沈思聞打斷。

路秦川聳聳肩滿臉無所謂:“行,不說你的為人,咱們來說說你的病吧。”

“我有個建議,”

路秦川說一個數字,“你拿著,滾回佛州該戒藥戒藥,該治病治病,你磕藥的事情孟禮沒必要知道,你說呢。”

“呵,”

沈思聞楞一楞,隨即英挺的嘴角現出嘲諷的笑意,“小孟有句話真沒說錯,你就會談錢。”

至於路秦川的提議,沈思聞一時半刻沒表態,路秦川也很有耐心,手腳舒展地坐在長椅上權當休息。

遠處的球場一局終了,勝負已分,勝方很有風度地拍拍失利者的肩,好像在說下次努力啊兄弟。

“你知道嗎,”沈思聞忽然問,“你知道我和小孟我倆為什麽沒睡過麽?”

路秦川握著水瓶的手一緊,說不清為什麽,可能剛才握球拍太久手抽筋吧。

“你根本想象不到,小孟在我面前不設防到什麽地步,”

沈思聞目光直楞楞射向前方,說不清到底在看什麽,“我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把他據為己有。你當年走得真幹脆,那時候的小孟不誇張地講跟沒魂一樣,特別脆弱,多少回醉倒在我的床上不省人事,我想幹什麽幹不成?但我沒有。”

這話實在接不下去,路秦川嗓子發啞發幹。

長椅上倆人誰也沒再搭理誰。

對面的場子球局重新開場,沈思聞重新開始抖腿,晃晃悠悠的,忽然叫一聲:

“川兒啊。”

這個叫法太親密,只有孟禮叫過,路秦川本能地反感:“別,我和你沒熟到這份上。”

“有好幾次,”

沈思聞自顧自繼續說,旁若無人,一臉做夢一樣的表情,“小孟醉得分不清南北,我壓住他了,我摟住他了,他甚至嘴唇湊上來要親我。”

“我和你本質上是一種人,很爛,不擇手段,為了小孟我什麽手段沒有?趁人之危也就趁了,就孟禮的脾氣,念舊又心軟,什麽感情培養不出來?先把人睡了再說,老子是不是男人?可是……”

沈思聞的聲音幾不可聞。

用盡全部毅力,路秦川沒把手裏的瓶子捏變形。

沈思聞扭過頭瞅他:“‘川啊’,小孟閉著眼做夢就是這麽叫的,念念叨叨沒完沒了。任何一個男人,聽見枕邊人喊別的男的名字,都會選擇停手。”

“路秦川,”

沈思聞目光氤氳,盯著路秦川好像要刮龍卷風,“你我都有自尊,你肯定能明白我為什麽自始至終沒碰過孟禮。”

“醉得再厲害,再意亂情迷,他的腦子和身體都只認你。我原本還能熬一熬,等一等,看看他什麽時候能把你忘了,可老天爺又不讓。聽說他回國,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。”

最後沈思聞說:“不過啊,聽說你倆又好上,咱這不就活過來了嘛?”

“我只剩一口氣,你知道也好,”

沈思聞聲音既輕又重,嘶嘶嘶的,嗓子像風箱倒氣,“咱們看看呢,我能讓小孟再愛上你?”

路秦川搖頭:“他也不愛你。”

“是,我知道,”

沈思聞直截了當,手上的文件夾撂回路秦川手裏,“他不愛,但這是在我活著的時候。你猜猜看,要是我人沒了,他會不會一輩子惦記我呢。”

“不惦記也沒關系,”

沈思聞又是一哂,“惦記一個死人太痛苦了,我舍不得的,我只要留下一句話,求他答應我打死也不跟你,然後我就可以閉眼了,你猜他會不會信守承諾?”

路秦川喉頭哽動:“會。”

“所以啊,”沈思聞站起身,“你的錢拿回去吧路總,沒卵用,我和孟禮都不稀罕。”

有錢能使鬼推磨,有錢甚至能跟閻王爺搶人命,可是,錢買不了承諾。錢可以買合同但買不來全心全意的承諾,合同和承諾從來是兩回事。

路秦川從網球場回家,一路超速,像是要把無處發洩的情緒灌進郵箱,點燃再消耗,最終能不能全部從排氣口沖出去?不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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